故事會自己找到結局,我只負責上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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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五|Alapawan





 

那些相互理解的曾經和幾番脫口欲出,最終止於崖邊的情。

夏油傑終歸是自制的。



*星漿體事件前的DK日常

*私設夏油傑生日





Alapawan,他在迷失之境看見一叢白髮。




小島任務活似逃離東京酷暑的遠足,行前被夜蛾再三叮囑以船隻代步,避免跨域時驚擾非術師。少年闊氣,將配置改為遊艇,拖著不符任務尺寸的行李出海。抬腳倒躺客艙外的沙灘椅,銀白的髮散在空中,迎風飄揚。五条悟目光落在土產排行,擒著特產集畫上標記。麻粩買給哨子,買些糕餅和芋泥球給灰原和七海。傑,夜蛾喜歡米香吧,聽說配著牛奶很好吃。手指朝佔冊子半邊的圖片畫圓,少年用力朝船頭呼喊。


夏油傑站在船前甲板,聞聲回頭。風灌進耳裏,聽得不甚仔細,他費神側耳細聽,好一會才明瞭對方的話。他瞇起眼,眼角微微上斜。這些回國只會剩包裝紙,買鹹的。


不等少年抗議,開口加了句,這裡的夜市有賣糖葫蘆。


不服氣被燙得妥貼,五条悟一聲應下,方才的土產計畫全都置於腦後。他快步到朋友跟前,抬手揮去飄來的煙,隔著墨鏡和點菸的人對視,單挑一邊眉。
什麼時候吃起甜食,查得真仔細。


要下船了。他側頭,前面耽擱了點好的菸,看著就要燃沒菸體。指間一鬆,夥同煙灰掉落,足下左右一踩,再無火花。




五条悟抽出一根糖叼進嘴裡思索,看夏油傑繞過沙發,走下甲板。冬去春來,夏天落得太快,來不及躲,他沒想好今年怎麼過。


你是不是有話沒說完。大步躍前,直到拖住對方手臂,仍未想好如何開口才能搆到對方的尾巴。


他回頭,先是疑惑,轉瞬嗅到這個季節,夏季海風混著一絲腥,蟬鳴中摻著焚燒石炭的焦味和熱。


下船小心?


略微眯眼,溫聲提醒。他看著對方鬆手,緊繃的肩散了架,瞟眼目光平靜的自己,復又回到熟稔的漫不經心,少年一個健步躍前大力朝向天空揮拳,搆不到尾巴索性伸足懶腰往岸上大喊。


呦,美麗小島老子來了。


上岸後兩人並肩信步,慢悠悠晃到詛咒集中處,熏風吹拂,高專制服布料有些扎實,不多時悶出一身汗。少年拔掉墨鏡,隨手一揮佈好帳,輕易抓住咒靈拋予負責吸收的友人。


輕輕鬆鬆,實在太過輕易。


口中叼的糖早已融化,他吐出糖棒,仰頭拉扯衣領喊著熱,露出海光般的眼,熠熠生輝。傑,等等去夜市吃泡泡冰吧。


他懂得拿捏,卻總在套話間落得下風,揪不到尾巴。


目光落在抓握咒靈的掌上,熟諳對方語中的試探,夏油傑挑了眉,含笑接下對方回敬的一拳。


行啊,塞點糖葫蘆回去正好掛牙醫。


少年對擠兌的不滿表達直接。毆鬥止於燈籠高掛的夜市映入眼簾,兩人掛了彩,赭紅的光下顯得明顯。嘴角的血額上的傷,兩方視線對上,不由地相互嘲笑。少年伸指抹去面上的血,抬手收起帳跳下咒靈,走入人海。


追著沒入人群的背影,他收起咒靈快步跟上。


立夏已過,夏天拖著細長的尾在盡頭現形。五条悟迷失在五光十色的街景,奮力拐彎卻見前方佈滿岔路。週末洶湧人潮將兩人沖沒,沒人顧上此刻仍著制服詭異繞街的人。


手臂被人從後拉住,五条悟從攤販手中接過糖葫蘆疑惑回頭,夏油傑在宮廟旁的攤子找到他。


雙手投誠,滿嘴浸滿糖液的夏季水果,他鼓著腮幫子推了把夏油傑,語調含糊。


傑,回去補過生日吧。


夏油傑看向他,眼底平和,像場秋拂銀杏,循著日光映照的間隙落下。他看著邁步往前的影,任憑背後呼喊,沒有停下,不曾回身。


回覆隱沒在紛雜人群,線香餘煙模糊視線。




啼聲響徹炎夏,他出生在蟬鳴的季節。


有些年歲的妻子身體貧弱,難以受孕,夏油一族子孫單薄,落到這代僅存單傳。丈夫日夜求佛,終在晚年拚得一子。嬰孩睜眼,神佛的金熠熠發光。雙親得償所願,潛心嗜佛,積蓄盡獻予高僧彌勒。


晨曦初至,父親在外頭將曬乾的柴劈裂,丟入暖坑的爐。庭中奉著佛堂,稱不上富麗堂皇,卻是村落中最好的一座,香火鼎盛。母親跪坐誦經,撫著稚兒輕聲道,念經迴向,把好的都轉給你。幼子面帶不解,在母親指引下學著轉動手中佛珠,有模有樣,他跪坐轉珠,日夜複誦經典。


母親說如此便不怕夜間的幢幢黑影,能偷得一宿安眠。


垂髫的年紀,雙親領他入寺。孩童被引到祠堂內,跪地參拜。線香縈繞,聆聽罄鐘呢喃。阿彌陀佛,跪坐誦經的僧人轉向他,眉目慈悲。他想起方才拜見的菩薩金身,眼前活佛嵌入一雙清明的眼,蒼芎的藍。清澈的眼穿過他的身,揪著魄審視,看見蜷於一角的魂,矮小身軀哆嗦。


小施主生得菩薩的耳,天資無可限量。母親抱著幼兒喜泣,直說佛祖恩惠。夏油家有後,還是個活菩薩。平日肅穆的父親很是高興,眼尾彎曲,取出布囊中銅錢零星,雙手托上。


雙親虔誠叩拜,僧人忙攙扶父親起身,直說佛祖恩德,視線卻不曾離開孩童半寸。身著袈裟抿嘴凝視,脫口將他拽入萬丈阿鼻。


雙目鋒芒,命帶多劫。縱有萬象於心,怕是煞神的命。


母親緊抓僧人手臂,含著嗚噎,顫顫微微。師父,求您給我們解方吧。好不容易懷上孩子,我們不能這樣失去他。


僧人蹲踞與他平視,半晌起身,闔上雙眼,手托佛珠盤捻,心中無相,崇八正道。


無相遁入佛道。


眼角上挑,狐仙的眼,拽萬象於萬劫不復。父親對妻子極好,百般順從,體貼入微,那日後終日待幼兒嚴苛,冷漠相待。


無可奈何。某次父親同他說道,一雙復刻的眼頭次正視幼子。這是菩薩降在夏油家的考驗,無需憂懼。




毋需憂懼。


扯下母親肩上的黑影,黑影在掌上幻化成烏黑圓球,出於好奇湊近,球體渾圓,活似父親幼時贈與的菓子。菓子有著中空的殼,淋上糖漿能化出中心的金平糖。


他聞到記憶中的清甜,張口嚥下,生了場病。


佛珠滾動不歇,衣衫隱有薄汗,無論如何虔誠,同母親跪坐堂前日夜誦讀,他始終見得夜裡的影。初時只現在深夜,太陽隱入山中,才敢入夢浮現。隨著日漸拔高的身形,那些午夜顯現的影開始纏繞日間,攀附在人們身上,手中佛珠破碎,誦經逐漸徒勞。


提起腳步開始逃,避開村莊,奔往丘陵。坡上薄霧籠罩,他居高臨下,只見所到之處皆染上黑影。


無處遁形。




無所遁形。他扎起頭髮,手握高專錄取通知,母親撫上他的面龐,淚珠滾落。她想問幼子會不會在春天歸來,張唇卻又抿上,只是反覆細看他的模樣。


他拾起為行囊踏出家門。批柴的父親手中一頓,父子相顧無言,道別顯得刻意,叮囑過份親近。


落下保重二字,他平穩踏出村莊。




餘煙裊裊,母親在堂前祈求。


煤入鍋爐,夏油傑循著座位入座,搭上火車前往高專。





步入校門,掛著墨鏡的少年晃到眼前,湊近搭話。高專的坡上櫻花樹林立,滿山綻開。


五条悟在櫻吹雪間笑得燦爛,他忘了當時的對白。


母親髮間銀簪、堂前木魚逐漸褪色。


從抗議朋友抽起難聞的菸,到戲謔對方帶著催老墨鏡,高專拌嘴打鬥的理由細瑣,在翻頁的日子上拼湊痕跡。不礙事的小打小鬧總無法輕易息事,青春的年少孤傲未饒他們輕易低頭。


五条悟吃軟不吃硬。那些日子他起早繞去澀谷拎回蛋糕,課前將外裝過於精緻的小盒置於鄰桌。午間日頭正盛,他枕臂在山坡上歇息,遠遠瞥見白髮少年步上小坡。


雙手置於側邊口袋,嘴中還啣著沾滿鮮奶油的叉子,在樹蔭下坐穩後用手肘推把身旁躺臥的人,從口袋摸出掌上機遞前。


他聽見五条悟說老子破不了關,傑連線一起破吧。


五条悟總抓穩時機,帶著過路費和馬駒停在銅牆鐵壁前,有時是酒有時是電玩,在默許下敲開細縫鑽進去。




夏季任務繁多,兩人四處奔波,硬生拖過立夏時節,直至月底才返回高專。夏油傑步出浴室,濕漉的髮透著水珠,聽著門上沈重一響,隨意披上毛巾應門。神子提手,將一袋的酒和零食推到他胸前。


喂,喝酒。


雙目緊盯對方,他側身讓人進房,看見五条悟熟門熟路打開遊戲主機,爬回床前墊子坐下,翻出袋中的水果酒開瓶,撕開甜食包裝配著。


你吃錯藥?


任務回來不打通宵嗎。他散髮接過酒瓶,啣著髮圈反手抓起頭髮,隨意綁成圓。


此行目的在一旁隨袋中物傾倒,心照不宣,他往五条悟懷中的洋芋片探手,拿起搖桿投入戰場。


連線對打的空擋他剪開啤酒的紙環,仰頭飲酒。神子微醺,側臉稜線隨著攀附的紅柔和。


太鼓的聲蓋過破關祝賀。他們探頭張望,煙花在山腳點燃綻放。


五条悟在袋中翻找,拿出鋁罐扳開拉環,搖桿在木質地板上輕聲震動。


傑的故鄉夏日也有花火吧。他不勝酒力,倚在床沿晃著手中酒罐。瞳孔失焦,罐中液體濺出,純色床單落下一灘灘酒漬。


夏油傑對床異常講究,揮打的手停在半空,話幾番脫口欲出,最後勒馬在唇邊,細碎地自牙關散落。


你真會找事。


他放下搖桿靠過去拿走對方手上的酒罐。你醉了,悟。你走得回房間嗎。他等了一會磨蹭床褥半夢半醒的朋友,忍不住提腳試圖踢醒醉鬼。吃了一腳的對方吃痛抬頭,面上一陣困惑。神子朝他縮合五指,看著視線的拳頭呆愣一刻,接回短路的神經,伸出拇指比讚。


他說著自己最強,怎麼會醉垮。但最強總敵不過兩瓶超商水果酒。嘴角彎著大大的笑,惦記未破的關卡,他嚷著再十分鐘一定能高分過關,但湧上的醉意在胡言亂語後靜靜睡去。


夏油傑聽著身後毫無動靜,嘆口氣將遊戲切成單機模式獨自破關。關卡創高紀錄時洽好灌完一手啤酒,擊破紀錄的祝賀畫面浮出,獨飲後勁襲來,面頰開始發燙。他有些睏乏,索性闔眼。


夢中映著艷陽,腥鹹海風吹醒面上的醺。他夢見那日被夜蛾派到小島拔除咒靈,捉拿咒靈後和五条悟在山中隨意閒晃。對方初來乍到,四處張望,瞥見坡上佇立的一座涼亭,快步躍上,尋個空位坐下。他漫步到涼亭外邊坡,讓海風帶走悶汗,對著無際海邊吸收咒靈。


五条悟告訴他涼亭有個諧音名。


等嶼亭。吞入咒靈的片刻,困在島上的幢影浮現眼前。


腹中咒靈哼吟族中童謠,輕聲道Alapawan。循著生計移居的人惦念故鄉,懷鄉所思和迷失的怨懟無處宣洩,風帶不走沈重思念,溢出的咒力被浪濤遺落,在岸上擱淺。


他站在涼亭外的圍欄邊,雙目可及近海的三角小島,人群緩步走下甲板,夏日的基隆嶼映著翠綠的光。從海的方向看去,或許會瞥見燒著薪柴的村落,窮盡視力會看到裊裊餘煙。


在山嵐籠罩的村落,佛堂香火不止,線香餘煙飄散。他被雙親起名傑,托予垂耳彌勒,用詛咒的命濟弱,以正論為魂魄續命。


午夜夢迴,一雙藍眼緊盯凝視,掌上佛珠不曾停歇滾動,高僧低聲呢喃,言猶在耳。心中縱有萬相,卻將成煞神。


將成煞神。


他與僧人對峙,在幽暗中臨淵握拳,神佛的眼溢出鎏金的光,抵死抗命。拖著攀附於身的暗影,身後裂開細碎的縫,他回轉身。縫的盡頭佇立人影,逆光裡看不清面龐,依稀可見一雙藍眸隔空與他對望,如海遼闊的一望無盡。


夢裏誰都跟他說那是五条悟,日有所思,合該出現在夢底。


無邊暗域碎裂,化成明亮晝間。掌心透著溫熱,神子不諳人事抓著他,明晃晃一叢白髮映入眼簾,突破高僧透徹雙眼直現於眼前。明亮的眼映著萬相,比花火炫目,照在面上一陣滾燙,夏油傑倏然睜目。


他偏頭注視身後停止騷動,用被子把自己裹嚴實的人,像是感知落在身上的視線,五条悟從被窩探頭疑惑看著他。


兩廂對視,他平靜移開視線,呼吸始終平穩。


不過是恰好對上。


祭典花火自遠處山頭綻開,霸佔床位的朋友醉酒,清醒不過一刻,此時大字睡開,再度陷入夢鄉。五条悟胡亂夢囈,呼吸復又勻稱。


他往袋中探手,拿出醉鬼預留給自己的水果酒,每每喝酒五条悟總為自己挑揀三瓶,說著如此才能陪他喝到最後一刻。


但總由他收拾遍地狼籍,看神子面頰染上紅暈,撐頭傻笑,撲向浴室醉吐,隔日醒來對前晚失態懊惱。五条悟換上對方拋來的衣服,揉搓前晚睡亂的頭髮,銀白色的湖面在瞳眸底映開,有些灼眼。下次還是別喝了,每次喝酒都出事。


可他總在夏日煙花綻放的時節,提著整袋酒敲門,而他會應門。




夏油傑酒喝得既快又穩,酒精的紅不曾染上耳根,也未曾不省人事。瓶中酒即將喝盡,想起對方昏睡前的口型,一張一闔說著。


生日——


遠方煙花驟逝,花團錦簇,夏油傑提酒向床邊一敬,喝盡瓶中最後一口酒。


——夏日快樂。








自我解讀,從夏油傑對生日的本能抗拒,到始終迴避五条悟的慶生陪伴,夏油傑的情感克制而壓抑,如夏日薰風吹過,不留痕跡。

 

但他仍直視自己的感情。他會在脆弱時想起陪伴自己的傢伙,無論那樣的感情能不能稱作愛。
他仍會應門,開個縫讓五条悟走進來,即便不言明此行目的,彼此心照不宣。

對他而言,最特別的存在只會是五条悟,也只能是五条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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